#NSS愛情
[Guest] 是咁的,本人係2022dser,考完中文p2喺Dcard見到呢個comment,就心血來潮寫咗一篇。文筆不佳,希望大家細力啲屌,睇完有咩意見/感想不妨comment講下。不過篇文好長,有三千幾字,可能要麻煩admin po兩次或者放comment,sorry for影響大家觀感。
校服的自述
故事還要從六年前的夏天說起。
第一次看見她時,我甚至以為她買錯了制服,但很快我就發現,她是個女孩子。
她留著一頭幹練的短髮,五官清秀中帶着一抹俊俏,不能以美麗的少女來形容,反而帥氣的少年更為貼切。
她總是很排斥我,早上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會穿上我,放學一回家就把我脫下,隨意地棄置在地上。她厭惡自己女孩子的身份,常常為此與父母吵得不可開交,每次結束後身上總會添上幾道傷疤,她不願向他們屈服,更不願暴露自己的脆弱。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,她才會躲在被窩裏低聲啜泣,我很想去抱抱她,但我只是一件校服,還是一件被人厭惡的校服。
到了中二時,她突然判若兩人,突然喜歡上學了,也不再排斥穿上我,甚至每天放學後都和朋友們在外面流連。我很快便發現了貓膩,她有了喜歡的人,即使目前為止只是以朋友相稱。
她會不自覺地看向她,一開始只是上課時偷看她兩眼,後來越看越多,恨不得把眼睛鑲在有她的方向。真奇怪,一個三百度近視加散光的人,按理說十米內已是雌雄不分,卻能在數十米外的人潮中一眼認出她。
後來她開始悄悄地對她好,包裏永遠有吃不完的糖、用不完的衛生紙、永遠有電的移動電源。朋友們都說她細心起來了。只有我知道,這那是細心啊,不過是心上住了人,她所有的細心都只對她一人。她容易低血糖,她便給她帶糖。她有鼻敏感,她便給她帶紙。她常常忘記給手機充電,她便天天帶行動電源。而她自己呢?仍是那麼粗心大意,她不記得帶老師千叮萬囑要帶的書,卻記得她昨天說想吃草莓味的棒棒糖。我不懂愛情,但我知道這不止是友情。
她僅是對她笑了一下,這世間的所有情話便在她眼眸中蕩漾開來。回訊息就跟做閱讀理解似的,恨不得把每個字嚼碎了咽下去。收到一句晚安她便如那驚弓之鳥一樣,久久不能平靜。本來不玩手機的人卻整天抱著手機,只是為了不錯過她的訊息。
可是年少的愛意那是遮掩得了的呀。只要看見她,一抹紅便迅速爬上她的臉頰,甚至蔓延到耳根。她的眼神閃躲起來,努力抑制上揚的嘴角,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。
那個笨蛋從來沒有發現,對面的少女,其實也悄悄紅了臉。剎那間,空氣中彷彿蔓延着花香,正如那年少的暗戀般,浪漫又迷人。
我多想告訴她,她也是喜歡她的,但我只是一件校服。
她們開始常常膩歪在一起,就像糖黐豆一般,只是一個不敢說,一個不肯定,只好以朋友身份做一些情侶做的事,還要對外宣稱只是關係好的朋友。
紙是包不住火的,尤其是她的外型太男性化了,各式各樣的謠言猶如瘟疫般在一瞬間散播開去,有的說她們骯髒,有的說她們有病,最諷刺的是整天看男同性戀漫畫的「腐女」得知後開始詆毁和歧視他們。
她第一次知道了,人們並非接受同性戀,他們僅是接受文學作品所描繪出來的表演罷了。當她們真的站到世人面前時,所有人都放下了支持的旗幟,並開始對她們惡語相向,以最齷齪的語言侮辱她們的關係,她們成為同性戀後不但失去了他人對她們的尊重,在人們的形容下她們彷彿連人都不是了。我其實不太懂愛,畢竟我只是一件校服,可我知道,愛一個人,怎麼會噁心?
她終究還是抵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語,她留起了長髮,學會了打扮,穿起了很討厭的女裝,僅僅是為了有個被認可的身份站在心愛之人身邊。
神奇的是,當她「變回」了一個女孩子後,所有謠言不攻自破。那些過去詆毁她、辱罵她的人反而維護起了她。「看吧,我就說她沒病。」「你總算變回女孩子了。」歧視的聲音消失了,又好像沒有消失。我感受到她的心跳因憤怒而不規律了起來,她握著拳頭,彷彿想說些什麼,眼角卻瞄到她的身影,她把剛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,快步追上了她。
她把她拉到無人的樓梯間,看到少女如花似玉的面容又慌了神,我再次感受到她的心跳加速,雙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,不過這次不是因為憤怒,而是因為喜歡。她疑惑地看着她,看着她捉緊自己的手,場面一時間變得有點尷尬。她的腦袋飛速轉動,試圖說些什麼來打破這微妙的氣氛,嘴裏卻沒頭沒腦地吐出一句:「我喜歡你。」
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劇烈的心跳,她的臉「刷」一下地紅了,正欲說些什麼來挽回局面,對面的少女突然說了一句:「我也喜歡你。」她整個人就像石化了一樣,我感覺到她的心跳戛然而止,隨後更猛烈的跳動了起來。對面的少女早已羞紅了臉,不待她回神便吻了上去,一時間春暖花開,彷彿給這個空間鍍上了一層粉紅色的濾鏡。我輕輕一嗅,是百合花的味道。
自從那天起,笑容再也沒有離開她的臉頰,無論做什麼她都在笑。寫作業時,會因為題目有與她相同的名字而笑。上課時,故意瞄向她的方向,她的一舉一動都會令她勾起嘴角。與她短訊聊天時,恨不得把嘴角都笑裂。我不懂愛情,但我能感受到她很快樂,即使這種快樂無人可以分享,即使這段感情永遠埋在友誼之名下,她仍然很快樂。
轉眼間,她們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,他們的感情來到了第四個年頭,同時亦意味着,她們即將面臨文憑試。她的長髮早已及腰,一舉一動中再也看不出當年那個假小子的身影,但我無比清楚,她不過是在偽裝。她厭惡這樣的自己,討厭自己的長髮,反感衣櫃中的女裝,我細細打量了一番,諾大的衣櫃中,只有我一條裙子。
她開始沒日沒夜地泡在自修室裏,即使距離文憑試仍有整整一年,即使所有人都在放肆地玩樂,她仍把自己囚禁在書海中,有一次我無意中瞥見了她的日記本,裏面只寫了十個大字。
「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」
備試期間,她肉眼可見地憔悴了起來,也變得比以前更愛哭了,三天兩頭就要哭一回。但每當她接到她的電話時,總是會深吸一口氣,以無比鎮定的語氣接聽。掛了電話後,她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一般,又開始埋頭苦幹了起來。
她為她努力著,她又何嘗不是呢。三天兩頭的送能量飲品、補品,偶爾寫寫小紙條互相鼓勵。她們甚少提及情愛二字,可一舉一動、一言一行中皆是愛意,我想這就是愛情最好的模樣吧。
我清晰地記得,應考當天,她再一次穿上了我。她訝異道:「你不是不喜歡穿校服嗎?」她答道:「可正是校服讓我可以親近你。」她沉默了下來,可眼中閃爍的淚光出賣了她的心情。她們無法像普通情侶一般在進場前擁抱、親吻,僅是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,便步入了試場。
上天不會辜負努力的人,她在試場中奮筆疾書的模樣就如那英勇殺敵的將軍般,下筆行雲流水,乾脆又利落。離開試場時,只有她滿臉的輕鬆自在。其實我感受到了她不規律的心跳、略帶急速的呼吸和微微顫抖的手,但她的自信並不是裝出來的,那些緊張反而成了助力,令她發揮得比平常更好。
她如願考入了自己心儀的大學,看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她不顧形象地在公眾場合大哭了起來,她輕輕抱住了她,而她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:「我們公開吧。」縱然夾雜着濃厚的鼻音,她仍一下子聽清了那句話,鼻子一酸,輕輕地說了句「好。」
她們在一起了,公開地在一起了。她剪回了短髮,和家裏人也徹底破罐子破摔了,她收拾好了行李,搬到了與她合租的房子裏。這裏的環境可比原來的家惡劣多了,揮之不去的臭水溝味、無處不在的蟑螂、一下雨便漏水的天花板。那銹跡斑斑的牆板就像她們的愛情一般,縱然坑坑窪窪,仍頑強的支撐着,不曾倒下。
轉眼便到了畢業禮,她抱著我,牽起她的手,在所有人的視線下來到了學校。她們像普通學生一般找人簽名、拍照。這次多了理解她們的人,以最溫柔的語言祝福她們,當然也不乏討厭她們的人,眼睛瞪得比銅鈴大,企圖以惡毒的目光貫穿她們,亦有人表面上接受,待她們轉身便圍在一起竊竊私語。她們不再如以往一般掩飾,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戀情。
其實她們就是兩個普通學生,唯一不同的,便是她們兩個都是女孩子。可這又有什麼罪呢?月亮可以彎,百合花也可以開。心意相通便相擁,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投契的靈魂已經很難了,又何必拘束於性別二字呢?
離別那天她把我和她的校服一起放在了衣櫃裏。她明顯是不捨得的,眼睛定定地看着我,又好像不是在看我,而是透過我在看她,看她和她之間的點滴。我也仔細地端詳着她的面容,我無比清楚我再也不會看到她了。我已經完成了校服的使命,我看着她由一個小屁孩長大成人,也見證着她找到了畢生摯愛,我陪伴着她一起生活,見證了她們的點點滴滴,亦無比清楚她究竟有多愛她。
「啪!」她最終狠下心一把關了上衣櫃門,雖然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,可我仍能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抽泣聲。她可真是個愛哭鬼,幸運的是,她身邊有了可以安慰她的人。
縱然前路凶險萬分,縱然要面對他人的閒言閒語,縱然會被千百束異樣目光注視,她仍牽起了她的手,無論如何都會一起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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